李安格坐在一个小房间中,盯着三个小瓶子发愣,他清楚地知道,喝下这三小瓶中的“东西”后,会发生什么。
房间很小,只有两件家具,一张床,一张桌子,没有窗户,天花板倒是很高。整个房间全是白色的,白墙,白地板,白床,白桌子,白枕头。如此纯洁,却与即将发生的事情格格不入,仿佛即将被亵渎。
李安格环视四周,这纯洁的白色使他头晕目眩。
突然,在角落里,一个大桶——当然也是白色的——进入了他的视野。他走上前去,仔细观察了一番,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,便又走回桌前床边。他拿起第一瓶药水,瘫倒在床上,举起那个小瓶,对着白炽灯观察着瓶中那蓝色透明的液体。光线透过瓶子,也照得他脸上一片蓝色……
他拔开瓶塞,喝了下去。
回味着,他甚至觉得这液体有点发甜,有种淡淡的不知是什么的香味。
按照说明,他需要等十分钟才能继续喝下第二瓶,于是他无聊地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:
步入工作的第二年,他倍感绝望。无数的文件,报表,企划压得他喘不过气来,黑心小公司对小员工无情的压榨与欺骗,让未经世事的他措手不及,束手无策,加上暴戾的老板,冷酷的同事,他感觉不到一丝温暖。
可他偏偏是个老好人,什么事都逆来顺受。海量的工作,老板的责备,同事的冷眼,他都默默地扛着,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熬出头,不再遭受这般待遇。“都坚持这么久了,在咬咬牙吧,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但他想的太美了。
社会的暴力是恐怖的,它时常像一把凌迟用的尖刀,在你的身上不停地翻飞,带走你的生命,留下它的苦痛。
而现在,它像一只碗口粗的长矛,笔直刺入了李安格的心脏,贯穿伤。
他终于被击垮了。
在几天没合眼后——他的工作制甚至不是“996”,而是“007”——他的背上落下了最后一根稻草。他的灵魂被吸走了,只留下一具空壳。这具空壳在网上绝望地搜索着,希望找到一个解脱的方法……
一条结果闯入了他的视线。他怀着好奇的心情,点开了那个叫“解脱者”的网站。
这就是他现在坐在这个长宽不到两米,高却有五米的小房间里的原因。
无痛解脱,多么美好的事啊!
他几乎是闭着眼睛签下了协议,又闭着眼睛把自己呕心沥血挣来的几万块钱拱手交上……
......
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声哨声,这是十分钟到了的提示音,他该喝下第二瓶了——抑或是放下药水,放弃协议,推门而去,这完全由他决定——那是一瓶酒红色的液体。
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老板,那个阴险小人。
“去他×的!”他猛地站起来,甩开塞子,迫不及待地灌下了第二瓶。
这瓶试剂又甜又辛辣,也有那种淡淡的香味,喝下去后,他浑身发热。
这一次,是十五分钟。
他颤抖着,开始咒骂起来。
他痛斥他的工作,唾弃他的老板,鄙视他的同事。
“为什么?!为什么这么多破事非得我来做?!为什么?!为什么那个神经病非得那么尖酸刻薄?!为什么?!为什么他们都瞧不起我啊?!”
“为什么啊!!!”
他把能想到的粗话——仅有那么几种——全都骂了出来,喊得他嗓子都哑了。声音在房间里撞来撞去,冲击着天花板。
突然,房间安静了下来。
他,哭了,十几年来第一次。
悲痛从他的眼中溢了出来,连成线,淌成河,流满他憔悴的脸。
真是不争气啊。他这么想着,可就是止不住眼泪流下……
第二瓶液体的香味久久没有消散,这种熟悉的味道,似曾相识,到底是什么?
他向门口看去,不知自己是否还应继续下去,但那扇门引起了他的注意。那是一扇厚厚的装了海绵垫的门,隔音效果一定很好,刚才那无礼的言辞,应该被挡了个严严实实。这种门他在以前似乎见过,是在哪里呢?
他想不起来。
这不能怪他,三年前的一场车祸,使他失去了一些记忆,随着治疗的进展,他的记忆也随身体恢复,但有一些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,就像现在一样。那应该是些无关痛痒的记忆。
就是从那时起,事情开始走下坡路的吧。
无所谓了,随它们去吧?
......
一声沉闷的钟声打断了他的思绪,接着,又是一声,一声。
三声钟响既是该进行下一步的提示,也是他最后的丧钟。
他端详着手中最后的一瓶试剂,那是瓶纯黑色的液体。
没有犹疑,他把最后一瓶也一饮而尽。
......?
苦!这一瓶是苦的!令人作呕的苦!
他苦得咳嗽起来,一不小心把瓶子摔在了地上,一声清脆的响声,瓶子碎成了几片。
在苦之后,他又觉出了那种香味。那种香味,美得沁人心脾,像一首纯净的歌,不,是纯净的歌声,环绕着他。
是什么歌?又是谁唱的歌?为谁而唱?到底是谁?
到底是谁?!
他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,但就是想不起来。
突然,房间里响起了乐声,那空灵的女声透过耳膜,直入大脑……
“《Ave Maria》……”在那一瞬间,他终于想起来了。他想起了那个身穿洁白校服的女孩,他想起了她身上淡淡的,甜甜的香味,他想起了高中的音乐教室和那间教室的那扇厚厚的门。他想起了她和他一同在琴前的合奏,他弹,她唱,歌声是那么纯净,动人,他想起了她和他一同在琴边倾吐的衷肠,他想起了她和他一同许下的誓言……
他全都想起来了,那是他最宝贵的记忆。
但已经晚了。
他的手脚已开始发凉,眼皮也越来越沉。
他要死了。
他后悔了,向门口走去,希望走出房间,得到救助。
门,推不动。
他意识到这一点时,已经是在疯狂地撞门了。
他大声呼喊,用尽所有力气来击打门板。
门,依旧推不动。
他跑到桶边,拼命地抠嗓子,想要把那致命的毒药吐出来。
直到他再也吐不出什么来时,他还是抠着。
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,自己越来越冷,越来越冷。
生命在快速流逝。
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前,回手捡了块碎玻璃,想要划破这用海绵和皮革制成的大门。
撕扯开海绵和皮革,他的手已满是鲜血。
眼前的一幕既使他震惊,又使他绝望。
门后是一堵墙。
一堵洁白无比的墙。
生命仍在流逝着,所剩无几。
他再一次瘫倒在床上,面无生气。
音乐仍游荡在房间中,那是他的挽歌。
他的人生——二十几年短暂的人生——走马灯似的浮现在他眼前。
她的脸,这是最后一幅图像。
“真冷。”这是最后一句话。
他死了。
......
早春的晨,樱花在窗外绽放。花瓣掉落的速度,是一秒五厘米。
他醒了。
躺在自家里的床上,好似什么都没发生。
但手上的绷带和隐隐作痛的伤口,清楚地提醒着他过去发生了什么。
电话响了,他起身去接。
“安格,是你么?”
是她。
……
他们这通电话打了许久,毕竟,六年未见,想说的话已太多。
……
挂掉电话,他又哭了起来,但这一次,是喜极而泣。他找到了,生的意义。
之后,他果断辞去了工作——踢开他老板的门,像个男人一样甩出了辞呈——开始创业。他又与她开始联系,并娶了她,幸福,美满。
未来虽然仍是坎坷的,但他会怀着勇气,勇敢地走下去,和她一起。
直到有一天,他又收到了来自“解脱者”的邮件。
“恭喜你,重获新生的感觉何如?”
“这里是你的那几万契约金,我们把它以你的名义存到了银行里,现在再还给你。至于利息吗……我想用那点利息换得新生,不亏吧?”
看到这,他不禁哑然失笑。
“嘿,你想不想成为一名‘解脱者’?请做出选择吧!”
面对着是和否两个选项,李安格毫不犹豫,选择了……
你想要选择的那个选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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